劉偉

　　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在闡釋“十五五”時期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指導方針中，明確要求“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的說明》中強調，《建議》與“十四五”規劃一脈相承，繼續把推動高質量發展確定為“十五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題，要求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和社會全面進步。在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進入承前啟后的“十五五”關鍵時期，這一重要論述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

　　（一）

　　從理論上來說，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以馬克思主義關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矛盾運動規律闡釋為邏輯基礎的。推動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力量是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生產力的性質和水平決定社會生產關系，二者的對立統一構成一定社會發展進程中的生產方式；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經濟基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包括國家權力及意識形態等），二者的對立統一構成一定歷史發展階段的社會形態。人類文明的發展體現為生產方式和社會形態的演進，這一演進的根本動因在于生產力的解放和發展。

　　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重要體現。從實踐上來說，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我們黨深刻總結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經驗凝練出來的根本要求，是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路線的核心內容。這一論斷基于我國改革開放以來取得的歷史性成就，特別是新時代以來，我們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了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將其推向不可逆轉的歷史進程，不斷創造新的發展成就，為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宏偉目標提供更為完善的制度保證、更為堅實的物質基礎、更為主動的精神力量。

　　（二）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是中國式現代化偉大實踐歷史邏輯的必然要求。之所以突出強調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關鍵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機遇和挑戰的內涵與關系發生了深刻變化，總體上機遇大于挑戰，機遇更具戰略性、可塑性，但挑戰更具復雜性、全局性。

　　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時期，正是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這些風險挑戰首先集中于經濟發展方面，從短期經濟增長來說，總需求與總供給雙向受到深刻沖擊，急需以新需求引領新供給，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形成新需求與新供給的良性互動，確保實現經濟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為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夯實基礎，即人均GDP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按照我國經濟自然增長率的水平，如果發展方式得不到根本改變，生產函數不發生新的組合升級，經濟結構不發生深刻質態改變，宏觀上不形成新供求互動，要在2021年到2035年實現GDP總量較2020年翻一番（年均增長率達到4.8%），并為人均GDP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創造經濟條件，將是十分艱巨的任務。“十四五”時期，之所以年均增長率有望達到5.5%左右（2021年至2024年為5.5%，2025年前三季度為5.2%），呈現穩中有進態勢，關鍵在于科技創新帶動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改革開放推進動能轉換。“十五五”時期，年均經濟增長率需要保持在5%左右（“十六五”時期則需保持在年均4.5%左右），才能為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夯實基礎。

　　這要求必須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型，突出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發揮好經濟體制改革牽引作用，加快建立健全經濟高質量發展體制機制。從長期來看，我國現階段發展水平仍然不高，主要體現為一系列結構性矛盾。這些矛盾包括城鄉區域發展差距、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困難、農業農村現代化相對滯后、收入分配結構性失衡、制度型開放區域差異顯著，以及國內統一大市場建設中的行政性區域分割等問題，已成為制約中國式現代化目標如期實現的決定性因素。特別是從生態環境條件來說，綠色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鮮明底色，“十五五”時期需要我們以碳中和為牽引，筑牢生態安全屏障，增強綠色發展動能。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在于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貫徹新發展理念要求構建綠色發展生態體系。但在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上，工業化、城鎮化等結構演進加速深化，經濟增長在相當長的時期里需要保持強勁勢頭，發展方式綠色轉型壓力巨大。從國際經濟格局來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全球經濟態勢發生深刻變化，特別是少數西方國家把我國作為首要戰略競爭對手，從供給和需求方面向我國經濟施壓。既以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等多種手段打壓我國的國際市場空間，又通過立法和行政限制等方式直接沖擊我國產業鏈和供應鏈，特別是在高新技術領域對我國加以多方圍剿，施以嚴厲的“卡脖子”打壓。迫切需要我國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以增強國內經濟內生動力和可靠性對沖外部的不確定性。這種新的歷史方位面臨的國內國際風險疊加，對于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提出了更為鮮明的迫切要求。

　　（三）

　　在中國式現代化關鍵時期，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根本在于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踐行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高質量發展要求，在資源配置上，實現動能變革，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主要動能拉動經濟增長；在宏觀運行上，實現經濟治理效能提升，統籌好總需求與總供給的關系，推動供求動態平衡；在經濟結構上，推進結構變革，推動城鄉、區域、產業結構的協調，扎實克服經濟發展短板；在風險控制上，統籌好發展和安全，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的有機統一；在發展方式上，加快構建綠色生態體系，推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圍繞高質量發展主題，系統部署了12項戰略任務，其中主要的就是關乎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戰略全局的重大經濟發展任務。完成這些任務，進而達成“十五五”時期承前啟后的經濟社會發展目標，需要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新發展格局是實現經濟現代化的路徑選擇，關鍵在于暢通國民經濟循環，特點在于以擴大內需為戰略基點，實質在于實現經濟發展自立自強。

　　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戰略目標在于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我國發展的戰略目標，也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經濟增長動力的迫切要求。現代化經濟體系是由社會經濟活動各個環節、各個層面、各個領域的相互關系和內在聯系構成的一個有機整體，包括創新引領、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體現效率、促進公平的收入分配體系，彰顯優勢、協調聯動的城鄉區域發展體系，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綠色發展體系，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全面開放體系，充分發揮市場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經濟體制。沒有現代化經濟體系，新發展理念就無以貫徹。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需要采取一系列戰略舉措，概括起來就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尤其是在“十五五”這一關鍵時期要完成的主要任務上，在供給側，突出現代化產業體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物質技術基礎，突出科技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支撐，突出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突出優化區域經濟布局等。在需求側，強調以強大國內市場作為中國式現代化戰略依托，大力提振消費、擴大有效投資，堅決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卡點堵點，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從而切實培育壯大新需求，等等。

　　以現代化經濟體系作為貫徹新發展理念的實現機制和方式，以新發展理念指引新發展格局構建，以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轉型，從而適應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上目標函數和約束函數的歷史性變化，如期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目標，進而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為此，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要求，到2035年形成新發展格局、建成現代化經濟體系。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再次強調，經濟社會發展必須堅持高質量發展，這是我們黨長期以發展為第一要務，特別是堅持高質量發展是首要任務的指導思想，在新的歷史方位上的集中體現。

　　（四）

　　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需要以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為根本動力，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需要堅持以經濟體制改革為牽引、為重點。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重要的任務是健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體制機制；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明確，更好發揮經濟體制改革牽引作用。這種改革重點和邏輯的選擇，完全符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路線。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進一步部署了“十五五”時期深化改革的重大任務，特別是明確了加快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歷史性任務，包括市場競爭主體和市場競爭秩序、宏觀經濟治理體系和宏觀政策機制等各方面的改革，使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構建與高質量經濟發展形成有機統一，切實實現以改革促發展。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注重運用改革辦法破解發展難題，為發展增動力、激活力。

　　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是在“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中國式現代化系統推進中實現的。一方面，中國式現代化是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創造性開拓，不僅是經濟發展的現代化，而且是一個系統的文明進程。另一方面，中國式現代化是社會文明的系統推進，各方面現代化目標之間具有深刻的邏輯聯系。尊重歷史規律、推動文明進步，要求我們必須科學把握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在邏輯，在明確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以經濟體制改革為牽引的基礎上，統籌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各領域目標的實現。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的建議〉的說明》中特別強調，堅持系統思維，按照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的要求，全面部署經濟社會發展和黨的建設各方面工作。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是全面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物質基礎和邏輯主線。“十五五”時期，尤其需要夯實這一基礎，更加突出這一主題。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原校長）